福銀高速上,一輛邁巴赫商務轎車向武漢方向疾馳著,副駕上放著一個棱長60cm的方形物體,表面被蛇皮袋緊緊捆扎著。
“這該算是我人生的高光時刻了吧?開著邁巴赫,身邊堆著近200萬現(xiàn)金?!?/p>
(相關資料圖)
說這話的小伙子,是湖北省武漢市公安局江漢區(qū)分局“7·6”養(yǎng)老詐騙案偵辦專班的辦案民警陳龍。
只見他濕了又干的黑色短袖上白色的汗?jié)n格外顯眼,下午5點才終于有時間吃午餐,但繳獲的贓款、贓車卻讓他此刻心情愉悅,忍不住和同事開起玩笑。
17日,武漢市公安局江漢區(qū)分局通報,成功打掉一個地跨湖北、湖南、江蘇、陜西、云南5省,利用高額投資回報騙取4000余名中老年人投資款近一億元的特大養(yǎng)老詐騙犯罪團伙,全鏈條抓獲涉案公司股東、合伙人、各級代理、團隊長等7個層級15人,查扣非法所得800余萬元。
街坊阿姨推薦的“理財產品”
投資回報率高達320%!
“王警官,我要舉報,有個公司利用高額回報專門騙取老年人錢財……”6月下旬,江漢區(qū)公安分局王家墩派出所社區(qū)民警王黨生接到一名群眾來電。
不久前,社區(qū)居民劉先生與其母親張阿姨聊天時,偶然聽其說起一款“理財產品”,投資回報率高達320%,因為是街坊周阿姨推薦的,兩人平日里關系很好,張阿姨想都沒想就投了6萬元進去。
“固定利息返現(xiàn)、高額回報、老年人投資,這不就是典型的養(yǎng)老詐騙嘛!”劉先生脫口而出。張阿姨一聽也慌了,在劉先生的陪同下,前往該投資公司所在的寫字樓討要說法。因為剛認購不久,一番協(xié)商后,公司負責人同意幫張阿姨贖回資金。
“家人的辛苦錢保住了,其他老人怎么辦?”劉先生看到王家墩派出所張貼的反詐宣傳海報,便毫不猶豫地撥通了海報上社區(qū)民警王黨生的電話。弄清原委后,王黨生第一時間將線索反饋給派出所指揮室,刑偵副所長萬成帶隊化裝偵查進入投資公司內部開展調查取證。
“李媽媽,您來啦!我們公司最近又新鋪設了300臺機器,每個月廣告收入高達1000萬了,這些補品是我們公司饋贈優(yōu)質客戶的小禮品,您走的時候記得帶走哦!”在金碧輝煌的公司前臺,一名工作人員親熱地挽著一位婆婆的胳膊,笑盈盈地說著。會客廳內一身職業(yè)套裝的年輕講師面對圍坐在桌邊的老人們侃侃而談,講解著塑料垃圾的危害,老人們頻頻點頭示意。為避免打草驚蛇,民警們不露聲色地記錄著證據。
江漢公安成立專班,經過縝密偵查,確定該團伙存在養(yǎng)老詐騙嫌疑。 待收網條件基本成熟,專班民警頂著酷暑兵分三路,趕赴四川、河南等地,先后將卷款潛逃的趙某某、田某某、何某等15名骨干成員抓獲歸案。
“他的反偵查意識很強”
回憶起對主犯何某的抓捕經過,專班成員魏平、陳龍印象深刻。
“他的反偵查意識很強。”江漢區(qū)公安分局常青派出所刑偵副所長魏平脫口而出。
7月1日,該犯罪團伙用于線上推廣的APP被工信部強行下架。當天,該團伙在武漢的公司總部人去樓空,財務姚某某按指示銷毀賬本,清空辦公電腦。4日,趙某某、田某某、何某等骨干成員預感到罪行敗露,同時潛逃。
專班立即通過視頻偵查對4人展開追蹤,嫌疑人一行4人從武漢駕車逃往安陸,后乘坐“黑的”向綿陽方向逃竄。
初步掌握嫌疑人動向后,8日,專班民警連夜從武漢出發(fā),驅車趕赴1100公里之外的四川綿陽,通過調取綿陽南高速卡口監(jiān)控,鎖定了“黑的”蹤跡,卻發(fā)現(xiàn)車內僅剩司機一人。
這伙人去哪兒了?民警多方搜尋,發(fā)現(xiàn)狡猾的嫌疑人中途換車從綿陽培城區(qū)繞行進入射洪市,最終消失在當?shù)匾黄侵写逯小?/p>
城中村私房林立、人員復雜,專班民警克服炎熱天氣,對該區(qū)域開展地毯式搜索,從近60棟私房內排查鎖定4名犯罪嫌疑人落腳點,經過近7小時秘密布控,將何某等4名骨干全部抓獲。
經連夜突審,何某向民警如實供述了罪行,交代了贓款去向。
“錢用保險柜裝著,埋在老屋豬圈地底下,想著風頭過了能東山再起?!?/strong>何某供述道。
170萬現(xiàn)金,鋪滿了半間屋子
13日11時,專班民警頂著酷暑直奔何某老家,在當?shù)鼐脚浜舷?,找到何某所述豬圈。
木頂?shù)母C棚內,溫度超過40℃,逼仄狹小的豬圈里,門板、木條等廢棄物堆成一座小山。
被押解而來的何某指著廢棄物:“這些都需要搬出來,東西就埋在下面。”專班民警齊上陣,眾人合力將雜物一一清出,卻發(fā)現(xiàn)下面是厚厚一層水泥。
“因為擔心事情敗露,在藏錢處又澆上了一層水泥?!?/strong>何某說。
民警魏平、吳方建、陳龍二話不說,掄起錘子斧頭輪番開鑿。20分鐘后,水泥地終于開了條縫,民警們早已汗流浹背。
本以為水泥層撬開就穩(wěn)操勝券了,沒想到嫌疑人為了保險起見,挖了近2米深的坑洞,專班民警只能拿著鐵鍬鏟、拄著鋼筋撬……半小時后,保險箱頂完整顯現(xiàn),但重約90斤的保險箱,連個抓手都沒有,即使整個頂面都裸露在外,民警們依舊無法將箱子抬出。
一邊看著的何某感嘆道:“早知道讓你們費這么大勁,我就不挖這么深了?!?/p>
除了硬挖,還有沒有更好的方法?魏平看著汗如雨下的同事們開始思考?!叭フ覀€焊工來,在頂端各焊兩個勾子,我們把保險箱撬出來?!辈灰粫?,焊工就給保險箱“長”了兩個“耳朵”,民警們順利將箱子抬了出來。 在何某主動配合下,民警順利開箱,170萬映入眼簾,現(xiàn)金鋪滿了半間屋子。
圖為民警在嫌疑人家中豬圈內挖出藏有170萬元贓款的保險柜。楊子儀 攝
此時,已是下午4時,專班民警來不及吃午飯,直奔贓車所在地?;璋档牡叵率遥惠v遮著車衣的商務車出現(xiàn)在民警視野中,扯開車衣,正是何某供述的邁巴赫。贓款、贓車都到手了,忙碌一整天的民警們這才在市區(qū)找了家快餐店,一人一個漢堡,邊吃邊往回趕。
圖為民警查獲的用贓款購買的豪車。郭海 攝
“金牌講師”
不過是幾名伶牙俐齒的銷售
犯罪嫌疑人供述,公司超1億元的營業(yè)額,大部分為老年人投資。他們拿著“話術本”,打著養(yǎng)老服務的幌子,對老人噓寒問暖,時不時利用贈送獎品、組團參觀、公益演講等小恩小惠哄騙老人信任。
多位受害老人透露, 他們有的是在集市買菜、公園散步、下樓遛狗時“偶遇”營銷人員,有的則是熟人介紹。
為混淆視聽,公司專門聘請講師宣講國家環(huán)保政策,不少老年人聽完講師慷慨激昂的演說后,覺得自己既能為環(huán)保事業(yè)貢獻力量,又能獲得高額回報,就毫不猶豫地把養(yǎng)老錢全部投了進去。
殊不知,“金牌講師團隊”不過是從社會上招募的幾名伶牙俐齒的銷售。三天兩頭給空巢老人“送溫暖”的代理們,在噓寒問暖、甜言蜜語的背后,都虎視眈眈地盯著老人們的錢袋子。
在老年人眼里,這些人卻足以慰藉子女不在身邊時他們內心的孤獨。詐騙分子充分掌握了老人們的心理,知道他們心中充滿了對天倫之樂的渴望,所以詐騙分子用一聲“王媽媽”、一壺香油、一瓶洗衣液,就能讓他們輕松破防。相比起養(yǎng)老服務,老人們更需要的是兒女們的親情陪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