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者：馬海燕

“你給孩子上網課了嗎？”成了這個春節(jié)家長們的問候語。不回老家、不出門旅游、提前放假、線下培訓班又停了，“神獸歸籠”多出這么多時間，不學習太浪費了。

春節(jié)各大晚會上，教育培訓類企業(yè)的廣告從小品植入到硬廣告，都在告訴你這是一個火爆的市場。

　　資料圖：孩子在家中上課。(圖文無關) 中新社記者 劉忠俊 攝

你給孩子上網課了嗎？

“學員某某某，五年級綜合活動類新年公益直播課即將在9：30開始?！?月6日起，張女士每天都能收到類似的短信提示。

課程是她在一個家長群里偶爾得到的，43講，每天兩到五講不等，一講一個半小時。每天有人免費管孩子三到六個小時學習，讓她禁不住下載了相關軟件、注冊，填入孩子姓名、年齡、學校等真實信息。

“21天，43講，剛好銜接到開學，刨掉中間春節(jié)假期，前面每天兩講，后面只能多加課補回來?！睆埮亢芸炖斫饬藸I銷者的“苦心”，只是這十幾天要涵蓋語、數(shù)、外三科，還有時髦的編程、科學等素質類課程，估計每門課都只能“淺嘗輒止”。

很快她就覺得太浪費時間了。老師們口吐蓮花，各具風采，孩子看得津津有味，跟看動畫片沒什么區(qū)別。更重要的是費眼睛，一天三到六小時對著電腦屏幕，她怕孩子已經開始近視的眼睛雪上加霜。

高女士則已經習慣了給孩子上網課。她已經不是張女士那樣被培訓機構用“免費”誘餌爭取的家長，她的孩子已經在線下班上了好幾年，去年因為疫情線下轉線上，盡管她也擔心孩子視力，但培訓機構老師說“如果不轉線上，就不能跟著那個班了”，以后孩子想再學，只能從初級班開始。

高女士的孩子還有一個鋼琴課，老師也在鼓動轉線上，她果斷拒絕了。那個不像數(shù)學課這樣有“緊迫性”，能不轉就不轉吧。

春節(jié)前夕，北京市教育委員會發(fā)布一則核查通知，要求在線教育機構全面核查教師資質，按要求公示信息，且線上培訓每節(jié)課持續(xù)時間不得超過40分鐘，不得超前超綱教學，不得舉辦中小學生學科類等級考試、競賽。

不過這難不倒輔導機構們，教師資質自然是都有的；每節(jié)課不超過40分鐘，那就中間休息10分鐘；超綱教學，肯定也沒有，不信，你檢查啊，那些個奧數(shù)都不存在，都被創(chuàng)新一二三四等各種班型代號取代了；學科競賽，早就改名叫夏令營、云游學、探秘了，不通過輔導機構你想報名都沒機會，因為不接受個人報名。

　　資料圖：學生在家里上課。(圖文無關)呂品 攝

疫情：在線教育的“風口”？

2020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讓在線教育迎來了“風口”。以前家長擔心網課效果不好，線下教育在頭部培訓機構中仍占營收大頭。將近一學期居家學習不僅讓官方“空中課堂”有了最大規(guī)模的學生人數(shù)，也讓培訓機構的“課外補充”收割了流量。

“起初是覺得學校錄播課講得太淺了，試了試某培訓機構的網課。疫情期間那些網課不是都免費嘛！就選了幾個有名的試試。老師有直播間，跟網紅一樣，讓孩子們送禮物，也跟孩子互動。”張女士這樣成了培訓機構“拉人頭”的充數(shù)者。過了一段時間，學校教學恢復正常，張女士就讓孩子停止了網課。

今年疫情形勢突變，1月23日起北京所有培訓機構線下培訓被叫停，又迎來了一波網課潮。語數(shù)外、音體美，只要有培訓班的孩子家長基本上都會收到類似的通知：“線上課，上不上？”

中國互聯(lián)網絡信息中心發(fā)布的《中國互聯(lián)網絡發(fā)展狀況統(tǒng)計報告》最新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截至2020年12月，中國在線教育用戶規(guī)模達3.42億，較2020年3月減少8125萬，占網民整體的34.6%；手機在線教育用戶規(guī)模達3.41億，較2020年3月減少7950萬，占手機網民的34.6%。

張女士無疑是這減少的8000多萬中的用戶之一。由于疫情原因不得已選擇了網課，在網課非必要時，就選擇退出。雖然許多家長仍有種種顧慮，但投資者對這一塊的青睞有目共睹，機構及資本仍在源源不斷涌入。

《中國互聯(lián)網絡發(fā)展狀況統(tǒng)計報告》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2020年1-10月，中國在線教育企業(yè)新增8.2萬家，新增占比在整個教育行業(yè)中達17.3%。2020年1月至11月末，在線教育行業(yè)共披露融資事件89起，融資金額共計約388億元(人民幣，下同)，同比增長256.8%。

一邊是“免費的午餐”，一邊是源源不斷的資金注入。培養(yǎng)用戶的使用習慣、再開始收費是在線教育盈利的通用模式。硬廣告在主流媒體投放、軟廣告在自媒體大號上投放、再加上各種免費福利、活動，最終羊毛還要出在羊身上。據(jù)悉，某在線英語培訓機構的獲課成本已達千元，轉嫁到消費者頭上則是一分鐘四五元的課時費。

一對一、一對多、小班課、大班課，盈利模式也從線下復制到線上。你以為在線教育免去房租等成本就會比線下課便宜許多？類似奧數(shù)這種線下轉線上班，基本上屬于“剛需”，很少有打折或便宜。而免費體驗的那些課，大部分屬于“導流”，不會有非常系統(tǒng)、深入的內容給你。而一旦轉入長期報班，線上費用比線下便宜不了太多。

就是站在2020年的“風口”上，教育培訓企業(yè)也有大批倒閉者。去年某小有影響的培訓機構資金鏈斷裂倒閉，不少家長預存的學費打了水漂。在政府提供優(yōu)惠政策鼓勵企業(yè)復工復產的時候，不少中小機構呼吁，要把自己的企業(yè)納入當?shù)販p免稅收房租等優(yōu)惠名單中。

形勢大好、資本加持，“馬太效應”愈發(fā)明顯。在線教育到最后仍將是頭部企業(yè)之爭，這也是為什么現(xiàn)在諸多培訓機構賠錢也要導流的原因。然而一旦陷入幾家獨大，漲價在所難免，線下門店也將受到沖擊。

　　資料圖：孩子在家中上課。翟羽佳 攝

上還是不上，始終是個難題

在2021年年初的全國教育工作會議上，中國教育部部長陳寶生指出，大力度治理整頓校外培訓機構，這是當前面臨的緊迫難題，這個難題破不了，教育的良好生態(tài)難以形成。治理整頓校外培訓機構，目標是減輕學生和家庭負擔，把學生從校外學科類補習中解放出來，把家長從送學陪學中解放出來。這件事非辦不可，必須主動作為。

線上培訓機構的群雄混戰(zhàn)無疑給實現(xiàn)這一目標增加了難度。而對于已經被裹挾上了培訓班這艘船的家長來說，要下船真的不那么容易?！奥犝f，現(xiàn)在的英語啟蒙課、數(shù)學思維課已經從2歲開始了?！备吲繎c幸自己的孩子早生了幾年，起碼在“雞娃”的道路上晚了幾年。

2到6歲孩子的“在線素質教育”又成了資本的下一個風口。某頭部教育培訓機構主打的思維課已經遍及朋友圈。一年2800元，每天15分鐘網課，聽上去不貴，也許有用呢，就當是陪孩子玩了，是很多家長的想法。

殊不知，孩子的漫漫網課路才剛剛開始。